叙事医学故事-类风湿性关节炎!

史宪杰医生 发布于2025-05-29 11:24 阅读量3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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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那日,阿嬷正在天井里晒陈皮。竹篾筛子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惊飞了檐角的麻雀。我抬头时,看见她右手无名指呈天鹅颈样畸形,关节处弥漫着对称性红肿,宛如熟透的杨梅嵌在布满老年斑的皮肤上。这种典型的类风湿关节炎关节畸形,在教科书的插图里见过无数次,此刻却真实地出现在最亲近的人身上。

老中医的铜秤砣在药戥子上摇晃,配出的防风、羌活、独活等祛风除湿的药材,在牛皮纸上堆成小山。但阿嬷的病情显然不是传统方剂能解决的。当省城三甲医院的风湿免疫科主任将化验单推到我们面前时,我注意到CRP数值高达87mg/L,血沉65mm/h,抗CCP抗体阳性,类风湿因子滴度达到1:1280——这些冰冷的数字,无声诉说着疾病的活跃程度。

"这是类风湿关节炎中的侵蚀性多关节炎亚型,"主任的钢笔在关节X线片上点出锯齿样改变,"如果不及时干预,三年致残率超过70%。"阿嬷却望着窗外的玉兰树,问出那个让我鼻酸的问题:"大夫,这病会影响我腌梅干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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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疗方案很快确定:甲氨蝶呤每周15mg口服,联合来氟米特每日20mg。这是2022年ACR/EULAR推荐的传统合成改善病情抗风湿药(csDMARDs)治疗方案。阿嬷总把药片倒在手心里仔细端详,戏称这些"小药片"是她的"新式武器"。但副作用很快显现,口腔溃疡像星星点点的火山口,肝功能异常让她不得不暂时停药。我在医学院学到的知识终于派上用场,帮她调整叶酸补充方案,解释药物代谢机制。

随着病情进展,我们开始接触生物制剂时代的新武器。阿达木单抗皮下注射那天,阿嬷摸着冰箱里冷藏的药剂说:"这金贵玩意儿,够买十斤新米了。"我给她科普肿瘤坏死因子(TNF-α)抑制剂的作用原理,她似懂非懂地点头:"原来我的关节里,住着这么多捣乱的因子。"

梅雨季节是最难熬的时光。阿嬷的双手出现尺侧偏移畸形,晨僵时间长达三小时。但她依然坚持在檐下包粽子,用变形的手指将箬叶卷成漏斗状。我发现她偷偷在糯米里掺入药食同源的薏苡仁,笑着说:"西医讲抗炎,中医说祛湿,咱们中西合璧。"

今年清明,我在医学院的解剖课上,第一次亲手解剖关节标本。当切开增生的滑膜组织时,那些绒毛状的血管翳仿佛疯狂生长的水草,与阿嬷关节超声影像里的画面重叠。忽然明白她为何总在疼痛难忍的夜晚,把膝盖贴在青砖墙上——低温能有效缓解炎症导致的血管扩张和组织充血。

上个月寄回家的托珠单抗,是最新的IL-6受体拮抗剂。阿嬷却舍不得用:"等你毕业穿上白大褂,阿嬷再用这好药,漂漂亮亮去参加你的毕业典礼。"视频通话时,我看见她床头摆着我寄回去的疾病活动度评估表(DAS28),密密麻麻记录着每日关节压痛数、晨僵时间,俨然是一份最温暖的医学日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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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樱花又落了一地,我翻开最新的《Nature Reviews Rheumatology》,看到关于类风湿关节炎精准治疗的新进展。合上书本时,忽然想起阿嬷说过的话:"再苦的日子,泡一泡总会回甘。"或许医学的温度,就藏在这些与疾病博弈的晨昏线里,藏在传统与现代交融的药香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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