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学故事.健康 中华医学会理事 神经外科教授
论医学卫生健康事业发展
在当今复杂多变的社会环境下，医学卫生健康事业的发展已然成为一个核心议题，其重要性不言而喻。它犹如一座桥梁，连接着个体的健康福祉与国家的经济社会发展，对整个社会的稳定与进步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王辰院士在CMJ第三次编委会的发言犹如一盏明灯，为我们照亮了这一领域所面临的诸多方面，包括现状、问题以及未来的发展方向，促使我们对医学卫生健康事业进行更为深入和全面的思考。
一、医学卫生健康事业的现状与问题
（一）疾病负担与经济损失
当前，多种疾病犹如沉重的枷锁，给社会带来了巨大的负担，这种负担不仅体现在对患者个体及其家庭的影响上，更在宏观层面上反映为对国家经济的严重冲击。例如慢阻肺病、癌症、阿尔兹海默症及相关痴呆等疾病，它们就像潜伏在社会机体中的毒瘤，如果得不到有效的控制和治疗，其危害将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不断加剧。
以慢阻肺病为例，在未来30年间，若不加大对其的投入，我国将面临高达1.36万亿美元的经济损失。这一惊人的数字背后，是无数患者因疾病而失去劳动能力，需要长期的医疗护理和社会支持，同时也反映了疾病治疗所需的高额费用以及对生产力的严重影响。同样，癌症所带来的经济损失更为巨大，预计将使我国损失6.1万亿美元。癌症作为一种复杂且难治的疾病，其治疗过程往往漫长而昂贵，涉及到手术、化疗、放疗以及各种靶向治疗和免疫治疗等手段，不仅消耗了大量的医疗资源，还使得患者及其家庭承受着沉重的经济压力。阿尔兹海默症及相关痴呆也不容忽视，在未来30年可能导致我国损失2.96万亿美元。这种疾病不仅影响患者的认知能力和生活自理能力，还需要家庭和社会提供长期的照顾和监护，从而对社会劳动力和经济资源造成极大的消耗。
这些经济损失的数字不仅仅是冰冷的统计数据，它们深刻地反映了疾病本身的严重性和复杂性，同时也向我们敲响了警钟，凸显了对这些疾病进行有效干预的紧迫性和必要性。如果我们不能及时采取有效的措施来应对这些疾病，其经济后果将不堪设想，可能会对国家的经济发展和社会稳定造成严重的阻碍。
论医学卫生健康事业发展
（二）未满足的医学和卫生需求
1. 疾病攻克需求
在医学领域，仍然存在着大量尚未被攻克的疾病，这是当前医学卫生健康事业面临的重大挑战之一。肌萎缩侧索硬化（渐冻症）和癌症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这些疾病严重威胁着患者的生命健康，给患者及其家庭带来了巨大的痛苦和折磨。患者们怀着对生命的渴望和对健康的期盼，期望能够找到治愈这些疾病的方法，但目前的医学水平却还无法满足这一迫切的需求。
以癌症为例，尽管近年来医学在癌症的诊断和治疗方面取得了一定的进展，但仍然存在许多问题。癌症的发病机制复杂多样，涉及到遗传、环境、生活方式等多种因素的相互作用。不同类型的癌症在生物学行为、治疗反应和预后等方面也存在着很大的差异，这使得癌症的治疗变得极为困难。对于一些晚期癌症患者，目前的治疗手段往往只能起到缓解症状、延长生存期的作用，而无法实现根治的目标。同样，渐冻症作为一种罕见的神经退行性疾病，其病因和发病机制尚不明确，目前也没有有效的治疗方法能够阻止疾病的进展。这些未被攻克的疾病就像一座座难以逾越的山峰，横亘在医学发展的道路上，激励着医学工作者们不断努力探索和研究。
2. 卫生服务需求
在卫生服务方面，我们也面临着诸多未满足的需求。以慢阻肺病为例，通过“幸福呼吸”项目的诊断数据可以看出，在疾病的诊断、治疗和管理环节都存在着明显的不足。仅有41.0%的患者接受过肺功能检测，这意味着很大一部分患者可能没有得到准确的诊断，从而无法及时接受有效的治疗。而接受规范化治疗的患者比例更低，仅为8.5%，这反映出在治疗环节上存在着严重的不规范和不足。此外，不足5.0%的患者能够前往医疗机构有效控制症状，这表明在疾病的管理方面，我们还缺乏有效的措施和手段，无法确保患者能够得到持续的、有效的治疗和护理。
这些数据充分说明，在卫生服务的各个环节，我们都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从疾病的早期筛查、诊断到治疗和康复，每一个环节都至关重要，任何一个环节的缺失或不足都可能影响患者的治疗效果和生活质量。我们需要加强卫生服务体系的建设，提高卫生服务的质量和可及性，确保患者能够在需要的时候获得及时、有效的医疗服务。
3. 医保保障需求
我国基本医保保障力度相对较低，这是当前医学卫生健康事业面临的又一个重要问题。2020年我国个人自付卫生费用占总卫生支出的34.8%，而世界平均水平为16.4%。这一巨大的差距意味着患者在就医过程中需要承担更大的经济压力。对于一些患有重大疾病的患者来说，高额的医疗费用往往会使他们陷入经济困境，甚至可能因为无法承担费用而放弃治疗。
论医学卫生健康事业发展
医保保障力度不足不仅影响患者的就医决策，还可能影响医疗服务的公平性和可及性。一些贫困地区的患者由于经济条件限制，可能无法享受到与发达地区患者同等水平的医疗服务，这加剧了医疗资源分配的不均衡。因此，提高医保保障力度，降低个人自付费用比例，是改善医疗服务可及性和利用效率的关键所在，也是实现医疗公平的重要举措。
（三）资源投入不足
1. 政府投入不足
与世界平均水平相比，我国政府在医疗卫生方面的投入存在明显不足。2021年政府医疗卫生支出占GDP比例低于许多国家，这一现状严重限制了医疗卫生事业的发展。政府投入不足会导致医疗资源的供给不足，包括医院床位、医疗设备、药品等方面的短缺。同时，也会影响医疗服务的质量，例如医护人员的培训和待遇可能无法得到保障，从而影响他们的工作积极性和服务质量。
在一些基层医疗机构，由于政府投入有限，医疗设施陈旧落后，医护人员短缺且专业水平参差不齐，无法为患者提供高质量的医疗服务。这不仅影响了当地居民的就医体验，也使得一些患者不得不前往大城市的大医院就医，进一步加剧了医疗资源的不均衡分布。政府作为医疗卫生事业的主要推动者和保障者，其投入的不足无疑是制约医疗卫生事业发展的重要因素之一。
2. 医疗卫生人员短缺
我国医疗卫生人员严重不足，这已经成为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截止2021年，我国在医生、护士和助产士、口腔医生、药剂师等人员密度方面，与美国等国家相比存在较大差距。医疗卫生人员的短缺会导致一系列问题。首先，医疗服务的可及性会降低，患者可能需要长时间等待才能获得医疗服务，甚至可能因为人员短缺而无法得到及时的救治。其次，医护人员的工作压力会增大，这可能会影响他们的工作质量和工作效率，增加医疗差错的风险。此外，人员短缺还会影响医学教育和科研的发展，因为缺乏足够的师资和研究人员，难以培养出高素质的医学人才和开展高水平的医学研究。
为了解决医疗卫生人员短缺的问题，我们需要加强医学教育体系的建设，增加医学专业的招生数量，提高医学教育的质量，同时还要加强对在职医护人员的培训和继续教育，提高他们的专业水平和服务能力。
3. 医疗价格与质量的矛盾
医疗价格难以充分支撑医疗质量和医院运营，这是当前医疗行业面临的一个突出矛盾。人均医疗费用不能反映实际成本与价值，这意味着医院在运营过程中可能面临着资金短缺的问题，无法保障医疗质量和医院的正常运转。例如，一些医院为了降低成本，可能会减少对医疗设备的更新和维护，或者降低医护人员的待遇，这必然会损害患者的利益。
一方面，患者希望能够获得高质量的医疗服务，但另一方面，医疗价格却无法合理地反映这种服务的价值。这种矛盾不仅影响了医院的可持续发展，也使得患者对医疗行业产生了不满和不信任。要解决这一矛盾，我们需要合理调整医疗价格，使其能够反映实际成本与价值，同时还要加强对医疗行业的监管，确保医院能够合理使用资金，保障医疗质量和患者的利益。
二、对医学卫生健康事业投入的误区与正确认识
（一）思想误区
1. 将投入视为负担
部分人将对医学卫生健康事业的投入仅仅视为一种消耗和负担，这种观点是非常片面和错误的。这些人过于侧重费用控制，忽视了医学卫生健康事业对社会的重要贡献。医学卫生健康事业的发展不仅关乎个体的健康和生命，还对整个社会的稳定和发展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如果我们仅仅为了控制费用而减少对医学卫生健康事业的投入，那么我们将无法满足民众的切身需求。患者可能因为得不到及时、有效的治疗而病情加重，甚至失去生命。同时，这也无法保证人群健康整体水平，可能会导致一些疾病的传播和扩散，影响社会的公共卫生安全。此外，这种做法还难以保障人群健康公平性，贫困地区和弱势群体可能因为经济原因无法获得足够的医疗服务，加剧了社会的不平等。更为严重的是，这种对投入的错误认识还会阻碍国家经济的高质量发展。健康的劳动力是经济发展的基础，如果劳动者因为疾病得不到治疗而失去劳动能力，那么经济发展将会受到严重影响。
2. 对卫生支出增长的误解
有人将医学卫生健康事业支出的较快增长视为一个负面问题，这种观点也是不正确的。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人民日益增加的健康需求以及医学科技水平的不断提升，卫生支出的增长是必然的趋势，是社会经济发展的必然结果。
在现代社会，人们对健康的重视程度越来越高，对医疗服务的质量和种类也有了更高的要求。同时，医学科技的不断进步也为疾病的诊断和治疗提供了更多的可能性，但这些新技术和新方法往往需要更多的资金投入。例如，一些新型的癌症治疗方法，如免疫治疗和靶向治疗，虽然提高了癌症的治疗效果，但价格昂贵，需要大量的资金支持。因此，我们应该正确认识卫生支出增长的合理性和必要性，而不是将其视为一个负面问题。
（二）正确认识：卫生支出是投资，不是负担
1. 经济回报的证据
事实上，卫生支出是一种投资，具有显著的经济回报。例如，实施世界卫生组织对心血管疾病的一系列干预措施带来的经济回报是投资成本的3倍。这表明，通过对医学卫生健康事业的投入，我们不仅可以改善人们的健康状况，还可以获得经济上的回报。
通过多个模型测算，成人生存率每提高1个百分点，人均收入增长率将提高约0.7个百分点。这进一步说明了健康与经济之间存在着紧密的联系。当人们的健康状况得到改善时，他们的劳动能力会增强，能够更积极地参与到劳动市场中，从而提高劳动生产率，促进经济的增长。此外，健康的人群也更愿意进行储蓄和投资，这也有利于经济的发展。
2. 对社会发展的方面促进
医学卫生健康事业的发展对社会有着诸多积极影响。它可以增加劳动力数量，提高劳动参与率，增加教育水平，激励国民储蓄，同时还能促进全要素生产率的提高，为“创新引领式增长”提供支撑。
当人们的健康状况得到改善时，一些原本因为疾病而失去劳动能力的人可以重新回到工作岗位，从而增加了劳动力数量。同时，健康的人群更有意愿和能力参与到劳动市场中，提高了劳动参与率。此外，健康的家庭环境有利于孩子的成长和教育，从而提高了教育水平。在经济方面，健康的人群更倾向于进行储蓄，这有利于国家的资本积累，同时也为经济发展提供了资金支持。而且，医学科技的创新和进步也可以带动相关产业的发展，促进全要素生产率的提高，推动经济的创新引领式增长。
三、医学卫生健康事业发展的路径与策略
（一）增加投入总量
我国卫生支出占GDP比重与最优比重相差甚远，目前最优比重约为14%，而我国现在比重仅为5 - 6%。因此，应增加对医学卫生健康事业的投入，使卫生总费用占GDP的比例以及政府投入占GDP的比例均达到世界平均水平，以改善医疗资源的供给和医疗服务的质量。
增加投入可以从多个方面入手。首先，政府应该加大财政预算对医疗卫生事业的支持力度，提高医疗卫生支出在GDP中的占比。这可以通过增加对医院建设、医疗设备购置、医护人员培训等方面的投入来实现。其次，鼓励社会资本进入医疗卫生领域，通过公私合作（PPP）模式等方式，拓宽医疗资源的供给渠道，提高医疗服务的供给能力。此外，还可以通过设立专项基金、发行医疗卫生债券等方式筹集资金，用于支持医学卫生健康事业的发展。
（二）优化资源配置
1. 提高医保保障力度
应提高基本医保保障力度，降低个人自付卫生费用的比例，减轻患者的经济负担，提高医疗服务的可及性和利用效率。
提高医保保障力度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着手。首先，扩大医保覆盖范围，将更多的人群纳入医保体系，特别是一些弱势群体和农村地区的居民。其次，提高医保报销比例，特别是对于一些重大疾病和慢性病的治疗费用应该给予更高的报销比例。此外，还可以建立医保药品目录动态调整机制，将更多的有效药物纳入医保报销范围，降低患者的用药成本。
2. 加强医疗卫生人员培养
针对医疗卫生人员短缺的问题，应加强相关人员的培养，提高人员密度，以满足社会对医疗服务的需求。
加强医疗卫生人员培养需要从教育和培训两个方面入手。在教育方面，应增加医学专业的招生数量，优化医学教育课程设置，加强实践教学环节，培养出具有扎实专业知识和实践技能的医学人才。在培训方面，应加强对在职医护人员的继续教育，定期组织培训课程和学术交流活动，让他们及时了解医学领域的最新进展，提高他们的专业水平和服务能力。
3. 合理调整医疗价格
要合理调整医疗价格，使其能够反映实际成本与价值，保障医疗质量和医院运营，维护患者的利益。
合理调整医疗价格需要综合考虑多个因素。首先，要对医疗服务的成本进行准确核算，包括医疗设备的购置和维护成本、医护人员的工资和福利、药品和耗材的成本等。其次，要根据市场需求和供给情况，合理确定医疗服务的价格水平。此外，还可以通过建立价格监管机制，对医疗价格进行动态监管，防止医疗价格过高或过低，保障医疗价格的合理性和稳定性。
（三）促进医学科技创新
医学科技创新是推动医学卫生健康事业发展的关键。应加大对医学科技的投入，鼓励创新，提高医疗技术水平，为疾病的诊断、治疗和预防提供更有效的手段。
例如，在肺栓塞与肺动脉高压、呼吸衰竭与呼吸支持技术、新发呼吸道传染病、慢性阻塞性肺疾病、烟草病学等领域，王辰院士自身取得的多项重要创新成果进入国际诊疗指南，为相关疾病的治疗提供了新的方法和思路。这些创新成果不仅提高了疾病的治疗效果，还降低了治疗成本，为患者带来了福音。
为了促进医学科技创新，我们可以采取以下措施。首先，加大政府对医学科研的投入，设立专项科研基金，支持医学科研项目的开展。其次，鼓励企业参与医学科技创新，通过税收优惠、财政补贴等政策，激励企业加大对医学科技研发的投入。此外，加强国际合作与交流，引进国外先进的医学技术和理念，促进国内医学科技的快速发展。
（四）构建促进经济发展的新模式
以卫生健康需求、市场、产业促进经济发展的模式值得探索。大卫生、大健康政策应融合需求、市场、产业，产生创新，形成卫生健康市场和产业，通过人力资本、劳动力等途径促进经济社会的大发展。
在这种模式下，首先要准确把握卫生健康需求，了解民众对医疗服务、健康产品方面的需求特点和变化趋势然后，根据这些需求，培育和发展卫生健康市场，鼓励企业生产和提供满足民众需求的医疗产品和服务。同时，要促进卫生健康产业的发展，形成完整的产业链条，包括医疗设备制造、药品生产、医疗服务提供、健康管理等环节。通过这种方式，不仅可以满足民众的健康需求，还可以带动相关产业的发展，促进经济社会的发展。
医学卫生健康事业是一项关乎国计民生的重要事业，我们应正确认识其重要性，克服当前存在的问题和误区，加大投入，优化资源配置，促进科技创新，构建新的发展模式，以实现医学卫生健康事业的高质量发展，进而推动经济和社会的可持续发展。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健康需求，提高全民的健康水平，实现健康与经济的良性互动和共同发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