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医生手记】从晚期肝硬化到肝移植，患者舒军的“幸福故事”（上篇）

何方平 中山大学附属第八医院 

作者简介：何方平，女，主任医师，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山大学附属第八医院感染性疾病科主任，从事感染性疾病、肝病、肠道疾病26年余，擅长肝移植后长期生存的内科诊治、肝硬化人群肝癌早期筛查、肝衰竭救治，在脂肪肝患者群慢性病危险预警评估和干预方面积累了丰富的临床经验。

“晚期肝硬化20年，肝移植11年，当年在世人眼里相当于被宣判了“死刑”的舒军，在现代医疗技术的“护航”下，正在书写着不平凡的“幸福故事”。

——题记”

（一）

本文主人公舒军（征得本人同意，使用其真实姓名），男，1967年出生，新疆博乐市人，汉族。

1999年3月的一天，对于舒军来说，是一个灰暗绝望的日子——那天，他突然一阵恶心，吐出一堆褐色水一样的东西。紧跟着，心慌、出汗、头晕、站立不稳。家人紧急把他送到当时我供职的新疆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感染性疾病科。

那时候的舒军，事业刚刚起步。他知道自己有多年的乙肝携带，但是，一则经济并不宽裕，二则他的医保不在当地，再说他也从来没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觉，所以此前他很少复查自己的乙肝问题。

何医生科普（一）：

得了乙肝携带，“正确姿势”应该是这样的：定期检查，检查频率一年至少1次，不饮酒，工作生活照常。

经过抢救，舒军病情好转。但是医生告知他，他不再仅仅是乙肝携带，而是晚期肝硬化。

闻此，舒军懵了：我不只是乙肝携带吗？怎么就成了肝硬化了，还是晚期？

何医生科普（二）：

肝硬化是指各种损肝因素持续作用于肝脏，使得肝脏处于持续的炎症过程，肝内生长了很多疤痕样的组织，把正常肝脏结构被破坏。如果出现了腹水，或者呕血，那就是晚期，肝硬化的病人很容易感染，免疫力低下，会影响正常的寿命。

舒军很郁闷。我给他处方了抗病毒药，嘱咐他千忙万忙，也不能忘记定期检查肝脏；抗病毒药一直要吃，不许中断，换药或者停用，都要提前征求医生的建议。

检查肝脏，怎么查？我的医嘱是：“乙肝病毒，肝功能，肾功能，腹部超声，甲胎球蛋白，血常规，一年至少查2次，间隔不能超过六个月，检查项目和频次都高于乙肝病人。”

（二）

舒军出院了，他也完全遵从医嘱，但作为一个31岁的年轻人，事业才起步，不拼命工作是不可能的。

4个月后的一天上午，正在大街上跑业务的舒军突然恶心、腹胀，就是那种“吃多了肚子撑着”的感觉，舒军正错愕，突然，一口暗红色的血液呕吐出来，虚脱的感觉再次出现。趁着神智尚清醒，舒军急忙拦下一辆出租车，叮嘱司机把自己送往新疆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行至半路，他什么都不知道了。

此次，他遭遇的是消化道大出血，一度休克。由于抢救成功，三天后，出血完全止住了。

我来到舒军床边，建议他去做一个手术，打破这种反复消化道出血的恶性循环，等待肝脏抗病毒之后的肝硬化逆转时间。我说，这个时间也许需要2年以上。

舒军没有犹豫，甚至都没有问为什么，就直接转外科做了脾切除加食道胃底静脉结扎断流手术。手术后，我再次强调：必须定期复查！   

（三）

经过一场休克出血和开腹手术，舒军对生命的认知，悄然发生了变化。

过去的他，跟许多年轻人一样一心想着打拼致富，为了这一目标，他不辞辛苦，远离父母，干着自己并不喜欢的长途运输。罹此劫难后，他开始思考多陪陪父母，做自己喜欢的事。

实施这个决定，其实并不容易。舒军从小喜欢鉴玉赏玉，对古董也很有兴趣。他卖掉了车队的股份，回到家乡新疆博尔塔拉蒙古自治州州府所在地博乐市，和父母生活在一起，还开了一家小小的玉器店。

这期间，舒军还收获了爱情。夫妻俩诚信经营，平平淡淡，温馨满足。

何医生科普（三）：

肝硬化的患者有两大风险，第一是肝硬化并发症，包括肝硬化基础上各种感染，肝功能衰竭；第二个则非常隐匿，必须通过检查才能早期发现，那就是肝细胞肝癌。每年至少复查2次，间隔不超过6个月，是目前国际通行的肝癌早期发现的建议。

（四）

平淡但幸福的日子总是飞快，舒军再没有发生消化道出血，他的体力很好，他甚至连续出差，风餐露宿，长途跋涉，体能毫无影响，复查他一直在做，每次也没有什么变化。

这时，我已在攻读博士，并开始做一些实验室的研究。

从乌鲁木齐到博乐市，每次复查，往返都要五百公里。久而久之，舒军不免心生疑惑：每次检查结束，何医生只是扫一眼结果，说一句“没问题”了事，这有什么意义？

我告诉舒军：“这样做，它的意义某一天肯定会显现出来。只是，我不知道这一天会是哪一天而已。”

听了这话，舒军不敢再问。

相信医生，尊重医学，是舒军的一大优点。

现在，我可以直面回答舒军以及更多的像舒军一样的肝硬化患者，我为什么一直坚持要舒军复查肝脏了，哪怕再艰辛，我也要求他们必须坚持复查，因为，对肝硬化患者而言，最可怕的杀手就是——肝癌！

当时，我之所以不便说破此点，皆因在国人的传统道德观念里，逢人要说吉利话，往往医生也不能例外。肝硬化是肝癌的高危人群，中国肝癌患者85%发生在肝硬化基础上，最近几年，脂肪肝相关肝硬化则主要集中在老年，糖尿病人群，每年大约2~8%的肝硬化患者会发生癌变，应对的办法只能是超声定期复查，期望通过早期诊断而获得及时治疗。

有一天，舒军向我提了一个憋在心内很久的问题：何医生，我想要个孩子，可以吗？

我盯着舒军半天，最后忍不住笑了：当然可以！

何医生科普（四）：

即便是肝硬化的患者，也是可以要孩子的。只不过，女性肝硬化患者要孩子之前，必须仔细评估肝硬化情况，男性不受影响。

其次，如果口服恩替卡韦的患者，计划要孩子的话，必须停用恩替卡韦至少3个月以后，这期间应该换用其它抗病毒药。

（五）

第二年，舒军的女儿出生了，这是一个健康聪明的女孩。他的生意凭着诚信和品质也一天天做大，日子过得滋润而忙碌，舒军精力充沛，完全看不出来曾经是一个肝硬化消化道大出血的患者，而是一个眼光独到、待人友善、诚实守信的商人。

很多时候就是如此，在我们志得意满的时候，危机也会无声无息来临。

舒军常规复查已经很多年了，对腹部超声那几个结论再熟悉不过，所以这次复查报告上的不一样，他立刻便发现了。报告上说，肝内有一个小小结节，直径2公分。

这时，我正在法国做访问学者。舒军没有找其他医生，直接驱车返回博乐。3个多月后，我从法国回国，舒军拿着报告来到乌鲁木齐找到我。我脸上一如平常的平淡，给他开了一张腹部超声。我唯一的“异常”，是给他指定了某位超声医生。

结果出来，肝内占位不是2公分，而是4公分——肝癌！

何医生科普（五）：

肝脏内会有很多各种不同的占位，有血管瘤、囊肿、再生结节、不典型增生结节、女性多见肝腺瘤等，但是对于肝硬化基础的患者而言，肝内从没有结节到突然有占位，应该引起足够重视。老年人，新发生的肝内占位，无论有没有肝硬化基础，一定要引起足够重视。

至此，舒军从晚期肝硬化，消化道出血的肝硬化阶段，到了肝癌阶段。由于肝硬化较严重，舒军无法接受肝叶切除手术，而是行肝内介入治疗。

介入治疗效果不错，舒军的肝癌稳定下来，他定期复查，近三年里介入和射频消融交替，但介入的效果越来越差，而肝硬化缩小的肝脏也无法耐受手术，肝移植成为唯一的选择。

这时，时间是2009年。舒军与晚期肝病和平相处已经10年。

这期间，舒军照样安家立业，和普通人的生活区别不大。

何医生科普（六）：

肝移植是终末期肝病拯救生命的有效措施，也是目前最终的有效措施，适合于严重肝硬化基础上发生的肝癌，直径不超过5厘米没有转移的患者，还有肝硬化患者以及肝衰竭患者。

不久，舒军接受了亲属活体肝移植。

▲接受肝移植后的舒军（图片由舒军提供）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舒军的“幸福故事”（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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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方平教授

主任医师，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山大学附属第八医院感染性疾病科主任，从事感染性疾病、肝病、肠道疾病26年余；博士研究获美国芝加哥伊利诺大学免疫与微生物中心何冰教授指导；国家人事部项目公派法国孔泰大学医疗中心系统进修学习，回国后曾长期在新疆医科大学一附院肝移植团队感染疾病科工作，2019年5月，作为特殊人才引进中山大学附属第八医院。

擅长领域：脂肪肝，尤其是脂肪肝已经合并各种慢性疾病患者，如冠心病支架后，脂肪肝合并直结肠癌等恶性肿瘤，蛋白尿阳性；肝功能异常，药物性肝损伤，放化疗、抗结核过程中出现的肝功能异常，肝硬化，肝癌，肝内占位，肝移植术后，水患者，黄疸患者。

肠病侧重各种肠道虚弱和肠炎: 急慢性腹泻，腹痛、长期腹胀、伴长期疲劳，长期睡眠不佳腹不明原因水肿患者，不明原因上腹部胀、消瘦的患者等

何方平教授的主要研究领域在脂肪肝代谢领域，曾承担国家科技部、国家自然基金委全国多中心研究等十余项研究。担任中华医学会肝病与代谢、重肝协作组等全国委员以及实用肝脏病杂志编委。

出诊时间、地点：中山大学附属第八医院（原福田区中心医院）

周一至周五上午： 肝肠专病门诊（专家门诊）

周一至周五下午：  发热门诊（内科专家门诊）

来源：中山大学附属第八医院感染性疾病科 何方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