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方剂命名系列之十二

——小儿直诀

      小儿之病，古人谓之哑科，

      言语不能通，病情不易测。

      宁治十男子，莫治一妇人；

      宁治十妇人，莫治一小儿。

                ——明·张介宾

中医有一句俗语“宁治十男子，莫治一妇人；宁治十妇女，莫治一小儿。”因幼儿不能自述病情，故名哑科。北宋钱乙的《小儿药证直诀》是一部中医儿科学专著，全书论治始终遵循“小儿脏腑柔弱，易虚易实，易寒易热”这一生理、病理特点，遣方用药寒温适度，补泻并用，扶正祛邪兼顾，以柔养脏腑为本。他创制的五脏辨证论治体系，开后世之先河，不愧为儿科之鼻祖。其不但善于化裁古方，而且创制了许多经验有效之方。其中许多方之命名，不仅颇具深意，且通俗易懂，容易掌握。其方之命名方式有多种，最具特色之命名，是以五脏五色补泻相配，体现脏腑辨证及脏腑补泻原则。五脏五色相配，即青色配肝，赤色配心，白色配肺，黄色配脾。五脏配五色，再冠以补泻之名，既突出了五脏补泻之意，又体现了五脏五行的对应关系。

一、泻青丸，又名泻肝丸，因肝木主青而名之，由龙胆草、大黄、防风、羌活、川芎、当归、山栀组成，具有清泻肝火，疏散肝风，补益肝血，主治肝火郁热，不能安卧，多惊多怒，筋痿不起，目赤肿痛。肝主风，少阳胆则其腑也。少阳之经行乎两胁，风热相干，故不能安卧；此方名曰泻青，泻肝胆也。龙胆草味苦而浓，故入厥阴而泻肝；少阳火实者，头角必痛，故佐以川芎；少阳火郁者，必生烦躁，故佐以栀子；肝者将军之官，风淫火炽，势不容易以治，故又夺以大黄。用当归者，培养乎血，而不使其为风热所燥也。复用乎羌活、防风者，二物皆升散之品，煎服法竹叶汤下。一泻一散一补，同为平肝之剂，故曰泻青。五脏之中，惟肝常有余，散之即所以补之，以木喜条达故也，然必壮实之人可施用。肝主东方，属木色青，「泻青」，即泻肝也。《删补名医方论》云：「肝木主春，乃阳生发动之始，万物生化之源，不可伤也。本方重用苦寒之品，以清泻肝火为主，又佐升散之品，以散郁火，寓升于降，是升降同用之法，可使泻肝而不伤肝气，升散而不助火势，相得而益彰，故为泻肝之善法」。汪昂云：「本方一泻（肝火）一散（肝风）一补（肝血），同为平肝之剂，故曰『泻青』」。

泻青丸歌诀：泻青丸用龙胆栀，下行泻火大黄资。羌防升上芎归润 火郁肝经用此宜。

二、泻白散，又名泻肺散，《医宗金鉴·删补名医方论》云:“白者肺之色，泻白，泻肺气之有余也。”李时珍谓此方:“泻肺诸方之准绳也”。由桑白皮、地骨皮、粳米、甘草组成，具有清脏腑热，清泻肺热，止咳平喘之功效。主治肺热喘咳。气喘咳嗽，皮肤蒸热，日晡尤甚，舌红苔黄，脉细数。方中肺气失宣，故见喘咳；肺合皮毛，肺热外蒸于皮毛，故皮肤蒸热(轻按觉热，久按若无，由热伏阴分所致)。方中桑白皮甘寒性降，专入肺经，清泻肺热，止咳平喘，为君药。地骨皮甘寒，清降肺中伏火，为臣药。粳米，炙甘草养胃和中，为佐使药。泻白配伍特点：清中有润，泻中有补，既不是清透肺中实热以治标，也不是滋阴润肺以治本，而是清泻肺中伏火以消郁热。运用：本方用于肺热喘咳证，临床应用以气喘咳嗽，皮肤蒸热，日晡尤甚，舌红苔黄，脉弦数为辨证要点。加减化裁：肺经热重者，可加黄芩、知母等以增强清泄肺热之效；燥热咳嗽者，可加瓜蒌皮、川贝母等润肺止咳；阴虚潮热者，加银柴胡、鳖甲滋阴退热；热伤阴津，烦热口渴者，加花粉、芦根清热生津。

泻白散歌诀：泻白桑皮地骨皮，粳米甘草除胃气，清泻肺热止咳喘，热伏肺中喘咳医。

三、泻黄散，又名泻脾散，泻脾实之剂，因脾属土主黄，故名之。由藿香叶、山栀仁、生石膏、防风、甘草组成，具有 泻脾胃伏火之功，主治脾胃伏火证。目疮口臭，脾热弄舌，烦渴易饥，口燥唇干，舌红脉数，以及脾热弄舌等。方中石膏、山栀泻脾胃积热为君；防风疏散脾经伏火为臣；藿香叶芳香醒脾为佐；甘草泻火和中为使。配合成方，共奏泻脾胃伏火之功。脾属中土，其色为黄，开窍于口，其华在唇、四白，脾火亢盛，则口疮、烦渴诸证由生。本方「为脾胃蕴热而设」（张山雷），既清泻脾中伏热，又振复脾胃气机，虽名「泻黄」，而独以风药为重，是散火即所以泻火。立此方者，可谓深得《内经》「火郁发之」之微旨。服本方可使脾火清泻而正气无伤，诸证得愈。「泻黄」，即泻脾经之热，故名「泻黄散」。禁忌：胃阴虚有热者禁用；小儿先天不足，大脑发育不全，舌色淡白而弄舌者禁用。

泻黄散歌诀：泻黄甘草与防风，石膏栀子藿香充。炒香蜜酒调和服 胃热口疮并见功。

四、导赤散，导心经之火下行，心属火主赤，故名之，《医宗金鉴·删补名医方论》云:“赤色属心，导赤者，导心经之热从小便而出，以心与小肠为表里也。”由木通、生地黄、生甘草梢、竹叶组成，具有清心养阴，利水通淋之功效，主治心经火热证。心胸烦热，口渴面赤，意欲冷饮，以及口舌生疮；或心热移于小肠，小便赤涩刺痛，舌红，脉数。方中生地甘寒，凉血滋阴降火；木通苦寒，入心与小肠经，上清心经之火，下导小肠之热，两药相配，滋阴制火，利水通淋，共为君药。竹叶甘淡，清心除烦，淡渗利窍，导心火下行，为臣药。生甘草梢清热解毒，尚可直达茎中而止痛，并能调和诸药，还可防木通、生地之寒凉伤胃，为方中佐使。配伍特点：甘寒、苦寒相合，滋阴利水为主；滋阴不恋邪，利水不伤阴，泻火不伐胃。运用：本方用于心经火热证，临床应用以心胸烦热，口渴面赤，口舌生疮，小便赤涩，舌红脉数为辨证要点。

导赤散歌诀：导赤木通生地黄，草梢兼加竹叶尝；清心利水又养阴，心经火热移小肠。

五、益黄散，又名补脾散，由陈皮、青皮、丁香、诃子、甘草组成，具有健脾和胃，调中止泻功用，主治小儿脾胃虚弱，腹痛腹胀，呕吐泻利，不思乳食；小儿疳积，神倦面黄，脐腹膨大，身形瘦削。方中陈皮辛散理气，苦温燥湿，长于调中健脾，正如李东垣所说：“夫人以脾胃为主，而治病以调气为先，如欲调气健脾者，橘皮之功居其首焉，故重用为君药。青皮苦辛温，既能理气舒肝，使肝木不致横克脾土，又能消积化滞，助脾胃健运，甘草甘缓补中，益气健脾，炙用治脾胃虚弱，食少，腹痛，便溏。”炮诃子酸涩收敛，调中止泻，暖胃固肠，“主腹胀满，饮食不下”三药共为臣药。丁香辛温，温中散寒，降逆止呕为佐药。且方中陈皮、青皮、丁香芳香醒脾，健脾消食；陈皮、诃子、丁香调理气机，止呕止泻；甘草和诸调气之品，缓急止痛之功尤著。诸药合用，健脾和胃，调中止泻，故本方以“益黄散”、“补脾散”命名。

益黄散歌诀：益黄钱乙补脾方，青皮陈皮二橘全；诃子丁香炙甘草，健脾运脾此方能。

综上所述，钱乙自创之方其命名方式，反映了其组方用药的思路及规律，体现其儿科辨证思想，特别是脏腑辨证。《小儿药证直诀.五脏所主篇》中分别论述了心、肝、脾、肺虚实证，指出“肾主虚，无实也。”体现钱乙重视脾胃，补肾泻肝之思想，为后世肝常有余，脾常不足，肾常虚亏理论奠定了基础。



                          许建阳

                          于学苑1098

                          2202.7.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