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方剂命名系列之四
——十二生肖数字之情趣
鼠迹生尘案，牛羊暮下来。虎啸坐空谷，兔月向窗开。
龙阴远青翠，蛇柳近徘徊。马兰方远摘，羊负始春栽。
猴栗羞芳果，鸡砧引清怀。狗其怀屋外，猪蠡窗悠哉。
沈炯（南北朝）题记
十二生肖，又叫属相，是中国与十二地支相配以人出生年份的十二种动物，包括鼠、牛、虎、兔、龙、蛇、马、羊、猴、鸡、狗、猪。十二生肖是十二地支的形象化代表，即子鼠、丑牛、寅虎、卯兔、辰龙、巳蛇、午马、未羊、申猴、酉鸡、戌犬、亥猪。生肖作为悠久的民俗文化符号，历代留下了大量描绘生肖形象和象征意义的诗歌、春联、绘画、书画和民间工艺作品。中医方剂也常常采用十二生肖来命名。
一、子鼠——三更三点万家眠
子是兹的意思，指万物兹萌于既动之阳气下，生肖鼠，才思敏捷，思维跳跃，外柔内刚。三更三点万家眠，露欲为霜月堕烟。斗鼠上堂蝙蝠出，玉琴时动倚窗弦。——李商隐《夜半》
鼠粘子汤出自《古今医鉴》卷九，由连翘、黄连、玄参、桔梗、栀子、生甘草、牛蒡子、龙胆草、板蓝根组成，具有疏风清热之功效。主治耳内生肿如樱桃，痛极。
方中牛蒡子清轻疏散上焦之风热为君。臣以连翘既清热解毒，又透热外出。佐以黄连酒炒，清泻中焦火热之功更强；龙胆草大苦大寒之品，以清肝胆之热；栀子通泄三焦，又引热邪从下而走；板蓝根清热解毒；玄参清热凉血而不伤阴津；桔梗宣肺以利散邪，诸药俱为佐用，助君臣药內清外疏。使以生甘草，清热解毒，调和诸药。综观全方，功专祛邪，使热清毒解，则肿痛自止。歌诀：鼠粘子辛，能除疮毒，瘾疹风热，咽疼可逐。
以鼠命名的方剂还有鼠矢汤、鼠肾丸和鼠油膏等。
二、丑牛——卧看牵牛织女星
丑是纽，阳气在上未降，生肖牛，为人勤勉，重信守义，自信热情。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杜牧《秋夕》
安宫牛黄丸出自《温病条辨》，由牛黄、郁金、犀角、黄连、朱砂、梅片、麝香、珍珠、山栀、雄黄、黄芩、金箔等组成。具有清热解毒，豁痰开窍之功。主治温热病，邪热内陷心包，或内闭外脱，或暑入心营(血)，或痰热蒙闭之证。表现高热烦躁，神昏谵语或昏愤不语，舌蹇肢厥，舌红绛，脉数等症；亦可治中风窍闭、小儿惊厥属痰热内闭者。
方中牛黄清心解毒，豁痰开窍，犀角清心凉血解毒，麝香开窍醒神，共为君药；黄连、黄芩、栀子清三焦火热，雄黄豁痰，共为臣药；郁金、冰片芳香去秽，通窍开闭，以内透包络，朱砂、珍珠、金箔镇心安神，蜂蜜和胃调中，共为佐使药。诸药合用，共奏清热解毒，豁痰开窍之效。心包号称心之宫城，立此方时，只知清心，故冠以“安宫”二字，本方能清心包之热，又以牛黄为君药，制成丸剂，故名“安宫牛黄丸”。方歌：安宫牛黄开窍方，苓连栀郁朱雄黄；犀角珍珠冰麝箔，热闭心包功效良。
以牛命名的方剂还有牛黄解毒丸、丑补散和黑丑散等。
三、寅虎——春风试暖昭阳殿
寅是移，引的意思，指万物始生寅然也，生肖虎，口快心直，聪明好学，易喜易怒。龙盘虎踞帝王州，帝子金陵访故丘。春风试暖昭阳殿，明月还过鳷鹊楼。——李白《永王东巡歌十一首·其四》
白虎汤出自《伤寒论》，由石膏、知母、粳米和甘草组成，具有清气分热，清热生津之功效。主治气分热盛证，壮热面赤，烦渴引饮，汗出恶热，脉洪大有力。
方中石膏辛甘大寒，入肺胃二经，功善清解，透热出表，以除阳明气分之热，故为君药；知母苦寒质润，一助石膏清肺胃热，一滋阴润燥。佐以粳米、炙甘草益胃生津。配伍特点:石膏、知母相须为用，可增强清热生津之功。本方用于气分热盛证。临床应用以壮热面赤、烦渴引饮，汗出蒸热，脉洪大有力。表证未解的无汗发热，口不渴者；脉见浮细或沉者；血虚发热，脉洪不胜重按者；真寒假热的阴盛格阳证等均不可误用。歌诀;白虎膏知甘草粳，气分大热此方清，热渴汗出脉洪大，加入人参气津生。
以虎命名的方剂还有龙虎汤，虎骨乳香定痛散和虎力散等。
四、卯兔——千里浮桂动丹芳
卯是茂，言万物茂也，生肖兔，为人踏实，聪明活泼，温柔体贴。江水向涔阳，澄澄写月光。镜圆珠溜彻，弦满箭波长。沉钩摇兔影，浮桂动丹芳。延照相思夕，千里共沾裳。——卢照邻《江中望月》
菟丝子补肾汤出自《良方大全》。由菟丝子、石斛、石决明、炒杭菊、当归、谷精草、炒茺蔚子、潼蒺藜、陈皮、炒谷芽等组成，有补肾养肝，明目之功效，治肾气不足，白内障。菟丝子药性歌诀：菟丝甘平，梦遗滑精，腰痛膝冷，添髓壮筋。
相关典故：卯酒地龙散缓解士大夫刑痛，古代做官是一个“高风险”行业，除了贬斥丢官、罚没财产等之外，有时甚至还会被体罚。官员受体罚也被历史典籍里记载下来，如在《元一统志》《析津志》都记载了文士范中写过的一首广为流传的诗：“嚼蜡谁知滋味长，一杯卯酒地龙汤，年来纸价长安贵，不重新诗重药方。”查“地龙散”是《医宗金鉴·正骨心法要旨》中的治疗腰痛方“地龙散”，药物由地龙、官桂、苏木、麻黄、黄柏、当归尾、桃仁、甘草组成。主要用于有外伤病史，属于瘀血阻滞的腰腿痛。
以卯兔命名的方剂还有卯戍丸、兔肝丸和兔骨饮等。
五、辰龙——桑条无叶土生烟
辰是震的意思，物经震动而长，生肖龙，意志坚定，人细志大，行事果断。桑条无叶土生烟，箫管迎龙水庙前。朱门几处看歌舞，犹恐春阴咽管弦。—李约《观祈雨》
龙胆泻肝汤出自《医方集解》，由龙胆草、栀子、黄芩、木通、泽泻、车前子、柴胡、甘草、当归、生地组成，具有清脏腑热，清泻肝胆实火，清利肝经湿热之功效。主治肝胆实火上炎证。头痛目赤，胁痛，口苦，耳聋，耳肿，舌红苔黄，脉弦细有力；肝经湿热下注证。阴肿，阴痒，筋痿，阴汗，小便淋浊，或妇女带下黄臭等，舌红苔黄腻，脉弦数有力。
方中龙胆草大苦大寒，既能清利肝胆实火，又能清利肝经湿热，故为君药。黄芩、栀子苦寒泻火，燥湿清热，共为臣药。泽泻、木通、车前子渗湿泄热，导热下行；实火所伤，损伤阴血，当归、生地养血滋阴，邪去而不伤阴血；共为佐药。柴胡舒畅肝经之气，引诸药归肝经；甘草调和诸药，共为佐使药。配伍特点：泻中有补，利中有滋，降中寓升，祛邪不伤正，泻火不伤胃。歌诀;龙胆栀芩酒拌炒，木通泽泻车柴草，当归生地益阴血，肝胆实火湿热消。
以龙命名的方剂还有青龙汤、辰砂抱龙丸和龙牡汤等。
六、巳蛇——少年起看北斗斜
巳是起，指阳气之盛，生肖蛇，天性聪敏，多才有智，行事灵巧。欲知垂尽岁，有似赴壑蛇。修鳞半已没，去意谁能遮。况欲系其尾，虽勤知奈何。儿童强不睡，相守夜欢哗。晨鸡且勿唱，更鼓畏添挝。坐久灯烬落，起看北斗斜。明年岂无年，心事恐蹉跎。努力尽今夕，少年犹可夸。——苏轼 《守岁》
蛇黄丸出自《直指小儿》卷二，为镇惊定癞剂，由蛇黄、郁金、雄黄、铁粉、青礞石、朱砂、组成，具有镇惊化痰开郁之功效。主治诸痛。本方为镇惊定癞之剂。方中蛇黄生于蛇腹，似牛黄之类，有清心镇摄之效，因不可得，故可用蛇含石醋淬代之，主惊痫，除热为主。青礞石坠痰泻滞，使木平气下；郁金善能开郁结通滞气，疏肝气，共为臣。雄黄、铁粉、朱砂重镇平肝，镇惊定痛为佐。人参益气护虚，以防诸药伤正，亦为佐药。全方合奏镇惊化痰开郁护正之功。运用：1、辨证以时易惊悸，不语不动，呼之不应，苔腻，脉弦滑为要点。2、现代临床可用于失神发作仅有意识障碍而证属风痰扰心者。加减化裁：加琥珀、远志、菖蒲镇心开窍；有热加天竺黄、竹沥。
以蛇命名的方剂还有蛇胆川贝散、蛇黄丸和蛇蝎散等。
七、午马——万里长征人未还
午是仵的意思，指万物盛大枝柯密布，生肖马，活泼明朗，通晓是非，善良忠厚。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王昌龄《出塞》
马钱子散出自《医林改错》，由马钱子、地龙组成，具有祛风湿，通经络之功效。用于风湿闭阻所致的痹病，症见关节疼痛、臂痛腰痛、肢体肌肉萎缩。
药性分析：方中马钱子为开通经络，透达关节之要药，配以地龙疏通痹阻之经络，使经络通畅，通则不痛，从而缓解风湿顽痹诸证。马钱子种子极毒，主要含有马钱子碱和番木鳖碱等多种生物碱。中医学上以种子炮制后入药，性寒，味苦，有通络散结，消肿止痛之效。西医学上用种子提取物，作中枢神经兴奋剂。注意事项：1、本品含毒剧药，不可多服。2、服药后约 1小时可能出现汗出周身，发痒，哆嗦等反应，反应严重者可请医生处理。3、十三岁以下儿童、孕妇及身体虚弱者，心脏病、严重气管炎、单纯性高血压患者禁服。4、忌食生冷食物。
以马命名的方剂还有马齿苋还黑散、马勃丸和马鸣散等。
八、未羊——怅然蚕眠桑叶稀
未是味，万物皆成有滋味也，生肖羊，性格耿直，不善言辞，刚毅果断。斜阳照墟落，穷巷牛羊归。野老念牧童，倚杖候荆扉。雉雊麦苗秀，蚕眠桑叶稀。田夫荷锄至，相见语依依。即此羡闲逸，怅然吟式微。——王维《渭川田家》
当归羊肉汤出自《医方集成》引《严氏济生方》(见《医方类聚》卷二三八)，由当归、人参、黄芪、生姜等组成，具有收汗，止痛之功效，主治产后蓐劳发热，自汗，肢体痛。
方义：参、芪补气而固卫；当归养血而调荣；生姜辛温，引气药入气分而生新血；羊肉甘热，用气血之属以补虚劳，热退而汗收矣。《医方集解》：“当归羊肉汤。治产后发热自汗，肢体疼痛，名日褥劳。黄芪一两，人参、当归七钱，生姜五钱，用羊肉一斤，煮汁去肉，入前药煎，服。如恶露不尽，加桂辛热行血；恶露下多，加川芎；有寒，加吴茱萸；有热，加生地汁；有气，加细辛。此手足太阴、厥阴药也。参芪补气而固卫，当归养血而调荣，生姜辛温，引气药入气分而生新血，羊肉甘热，用气血之属以补虚劳，热退而汗收矣。本方除人参、黄芪，用羊肉一斤，姜五两，归三两，名当归生姜羊肉汤《金匮要略》，治产后腹中绞痛，及寒疝腹痛，虚劳不足。”
以羊命名的方剂还有羊肝丸、全羊丸等。
九、申猴——莫道山僧无伴侣
申是身的意思，指万物的身体都已成就，生肖猴，性情刚强，头脑冷静，自信热情。闻道幽深石涧寺，不逢流水亦难知。莫道山僧无伴侣，猕猴长在古松枝。——朱放《游石涧寺》
猴枣散出自《上海市中药成药制剂规范》，方名出自《古今名方》。由猴枣、羚羊粉、煅青石、伽南香、硼砂、天竺黄、川贝母、麝香组成，具有清热化痰，开窍镇惊之功效。主治小儿急惊风。症见高热烦躁，四肢抽搐，痰涎壅盛，喉间痰鸣，呼吸急促、烦躁不安，舌红苔黄腻，脉滑数。
方义：猴枣、硼砂消热化痰，礞石下气消痰，平肝镇惊。羚羊角平肝息风、清热解毒。沉香行气止痛，降逆平喘，温中散寒。天竺黄、贝母清热化痰散结。麝香开窍醒神散结。运用：诊断要点：痰涎壅盛，咳吐黄色粘稠痰，口干而粘，舌红，苔黄腻，脉数。使用注意：服药期间，饮食宜清淡，忌食辛辣油腻食物。体质虚弱、慢惊风、脾虚便溏者慎用，风寒、虚寒证忌用。本方属于急救药品，不宜连续服用，痰清痉止即可停药。歌诀：猴枣散治风痰扰，贝母竺黄羚羊角；伽楠麝香可通窍，礞石火煅硼砂炒。
以猴命名的方剂还有猴姜丸等。
十、酉鸡——正是男儿读书时
酉是老的意思，万物之老也，生肖鸡，脚踏实地，求真务实，精明能干。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颜真卿《劝学》
乌鸡白凤丸出自于《寿世保元》，具有补气养血，由乌鸡、鹿角胶、鳖甲、牡蛎、桑螵蛸、人参、黄芪、当归、白芍、香附、天冬、甘草、地黄、熟地黄、川芎、银柴胡、丹参、山药、芡实、鹿角霜组成，具有调经止带之功效。用于气血两虚，身体瘦弱，腰膝酸软，月经不调，崩漏带下。
方中主药乌鸡性味甘平，主阴虚发热，虚劳羸弱；鹿角胶性味干咸，善助阴中之阳；人参、黄芪、山药性味甘温而平，重在益气健脾；当归、白芍、熟地黄、川芎(即四物汤)补血养血活血；麦冬、生地、制鳖甲、银柴胡、丹参性味甘咸寒，有滋阴退热，清凉散瘀，清心除烦之效；鹿角霜、桑螵蛸、煅牡蛎、芡实性味咸甘平，既能宁神定志，又能收敛；在大补气血，填精益髓诸药中，又配以香附疏泄肝气，理血中之气，以防补之过急致气滞阴凝之痹。诸药融温补、滋阴、敛涩、调和等法为一方，具有阴中求阳、阳中求阴的功效。
以鸡命名的方剂还有鸡胵汤等。
十一、戌狗——柴门风雪夜归人
戌是灭的意思，万物尽灭，生肖狗，忠诚坦率，情操高洁，多富善心。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刘长卿《逢雪宿芙蓉山主人》
黄狗肉丸出自《袖珍方》卷二引陈万里方，由童子狗、地骨皮、前胡、黄芪、苁蓉、当归、莲肉、平胃散组成，具有补益肝肾，清理虚热，主治男子妇人虚劳，体热盗汗，四肢怠惰。《古今医统大全》：“黄狗肉丸，治男子、妇人虚劳，体热盗汗，四肢倦怠。用肥中黄狗一只，去肠、脏、皮毛，用内外肾，研，入沙锅内，酒醋八分，水二分，地骨皮一斤，前胡、黄芪各四两，苁蓉二两，同狗肉自朝煮至暮，将药去肉，再煮一宿，至明早去头骨，再煮如泥，入石器内细捣；入当归末四两，莲肉一斤，平胃散二斤，和狗肉杵千下，丸如梧桐子大。每服五十丸，空心盐酒送下。”
以狗命名的方剂还有狗脑丸、黄犬肉丸等。
十二、亥猪——云居草生元亮径
亥是核的意思，万物收藏,生肖猪，性直心轻，为人老实，慈成稳重。小池聊养鹤，闲田且牧猪。草生元亮径，花暗子云居。倚床看妇织，登垄课儿锄。回头寻仙事，并是一空虚。——王绩《田家三首》
猪胞丸出自《杨氏家藏方》卷十，由猪胞、甘遂、泽泻、黑牵牛、续随子、木猪苓、斑螫组成，具有行气止痛，利尿消肿之功，主治膀胱疝气肿大，牵引作痛；猪脬散药膳配方：桑螵蛸、白茯苓、补骨脂、益智仁、猪膀胱。功能效用温肾缩尿。主治元虚寒,遗尿,日久愈者用法；制作方法：先将前四昧各研成细末后和匀,再将猪膀胱洗净,装药末后研末。每服3克次用芡实粉煮糊调药末,加白糖适量,调匀后食；亥骨饮出自《圣济总录》卷五十八，由猪脊骨、大枣、甘草、干姜组成。主治消渴；亥药出自《咽喉秘集》，由巴豆、生矾组成，功效开关窍，降痰。
总之，生肖文化蕴含丰富的传统思想：生肖是天干地支形象代表，深受传统阴阳五行哲学影响，体现天人合一。动物崇拜，强调动物在人类生产生活的作用，包含朴素生态理念。
许建阳
于学苑1098
2022.6.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