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篇医者和患者都应该读的文章……

张国忠医生 发布于2024-04-07 11:58 阅读量234

本文由张国忠原创

白岩松:神化和妖魔化医生,都是让生命充满风险

PubmedPlus 3天前

2018 年 8 月 3 日,「中国心脏大会(CHC 2018)」在北京隆重举行。

在第三届中国血管大会“医术·艺术”人文论坛上,全国政协委员、著名主持人白岩松先生应邀发表演讲,和大家分享了自己对医学发展中面临的一些问题的思考。以下是我们对这一演讲的整理,谨供大家参考。

有人说,你为什么总替医生说话?我说可能因为我们都姓白吧!其实,坦白地说,我真不是在为医生说话,而是自私地在为自己和每一个生命说话。中国的古人将人的一生总结为四个字——生老病死。请问“生老病死”这四个字,哪个字所代表的阶段能离得开医生这个职业?因此,妖魔化医生,去放大医患关系中间存在的矛盾,从某种角度来说,就是使自己的生命航行越来越踏上了一个充满风险的轨迹。

随着对这个领域了解的越来越多,困惑也就越来越多,我今天借这样的一个机会,来跟大家交流我内心的与各位这个行业有关的一些困惑,当然大家可能各自也都有各自的答案。

医生名片

注册专属自己的电子名片

小程序

第一,庞大的门诊量与个别医患矛盾,甚至是医疗犯罪之间的矛盾。想想看,中国拥有全世界最庞大的诊疗量,我们随便去北京的一个大的三甲医院,看看它的日均门诊量是一个怎样的数字。因此,在这样一个庞大的门诊量下,产生一些令人难过的医患冲突,甚至针对医生的犯罪,不奇怪,全世界都有,展现的方式不一样。说这句话,可能各位心稍微凉一点,我觉得过去有,现在、将来可能还会有。

有一次去台湾,我们跟来自全球的医生进行交流。美国的医生跟我讲,美国的医患关系不像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他说,只不过有一群律师站在医院外头,给每一个患者塞小卡片,告诉他们“有事找我”。这也就意味着,在美国包括其它很多国家,医患关系只不过以另外的方式所展现出来,依然存在着很多的压力。所以,我觉得我们要心平气和一点,我们要看到此刻的中国,有如此庞大的门诊量,会存在一些以这些门诊量作为基数的医患冲突,甚至恶性伤医事件,但该归司法的要归司法。

第二,想象的真实和事实上的真实。在舆论场上,非常危险的一种现状是,我们更愿意相信自己内心中想象的真实,而它跟现在中的真实是有巨大差距的。

这一两年略有好转,但是前几年,只要医患之间发生了矛盾,很多网民或者舆论的掌握者,就经常在想象中把责任推到了医院。因为他们觉得,医院和医生相对于患者好像更加强大。因此,好几年来,我们内心的不舒服,就在于社会环境当中想象的真实和我们实际遇到的真实是不一样的。所以,目前中国充满着很多的撕裂,这种撕裂就是想象中的真实,跟现实中的真实之间有一种落差。在我看来,这是一个非常大的矛盾。如何还原真实的事实,而不是想象的事实。

第三,随着医学的巨大进步,人们越来越神话医疗的结果。因此,医学的巨大进步和医生巨大无奈之间的矛盾,是公众往往不理解的。患者带着极高的、超越事实的期望值,他觉得医学在不断进步,你们的仪器什么都能检测出来,我这点小病你怎么能治不好呢?可是,医生其实经常是无奈的,否则就不会有特鲁多的那个著名的墓志铭:“偶尔去治愈,经常在帮助,总是去抚慰”。医生这个行业,要给别人带来希望,而内心里却又经常面临无奈,因为“生老病死”这四件事全在你这。但是,这个反差在社会当中,还没有一种很好的沟通去解决。

第四,大数据和个体之间的矛盾。大数据解决个体问题吗?在医学领域里,这是一个更大的挑战,但是公众往往不去从这个角度思考。之前,我在看郎景和教授书中讲的很多年前的一个案例,一个妇女常态的出血,以为很容易就能够止住,结果郎景和教授和另一个院士,动了一个月的脑筋,经过了一个月的尝试,才止住这个出血。他就感叹,99.9%的患者可以用这个方法解决,下一个坐到你面前的人依然可能是那个0.1%。大数据从不解决个体问题,所以走到哪儿,我总在说,我非常相信未来会有越来越多的大数据和机器来帮我们进行诊断,但是治疗依然属于医生。居然有一种预测,说未来有很多职业要消失,其中居然还包括医生。大数据从来不解决个体问题,治疗是一个融合着生理、心理和小概率事件,以及个体差异的一个综合行为,这才是医学之难。所以,这个巨大的矛盾,社会如果不能理性地去探讨,而形成一种惯性思维,认为有了大数据,机器越来越先进,可以解决所有的医疗问题,医疗就不会存在了,那才是真正的糟糕。

第五个巨大的矛盾是治疗和预防之间的矛盾。我是健康激励计划的宣传员,十几年前,给我颁发证书的时候,当时的卫生部部长是陈竺。因为我是唯一的一个宣传员,他要给我颁证书。在卫生部的大楼里,走向会议室的过程中,我跟陈部长说,目前全中国都把卫生部定位于有了病你给我治病的一个政府部门,我们不能承受其重量。卫生部应该首先是一个在别人没病的时候帮助别人防病的部门,大医治未病,这是我说的原话。所以这些年,我总是在重复一句话,我期待的健康中国的概念是“让所有的国民不得病、晚得病,得了小病快治不转化成慢病,得了慢病也能够有效控制,健康生活。”

第六,作为媒体人,我强烈地感受到目前的医学过于专和细,与人作为一个整体之间存在的矛盾。您知道最早的时候打击和触动我的是什么吗?当汶川地震的时候,我们的救援不像现在这么科学和综合,那个时候先到位的很多是专业的医生,哪有一个地震当中的伤员是单纯的外科、内科或骨科的,都是综合的。这个时候,专业的专就出现了很多问题。当然,中医现在可能是势弱,可是,中医里的一些概念还是要借鉴,就是在整体看待一个人。

我是一个长跑爱好者,结果有一段时间脚疼得落地都难,找运动领域的顶级专家,做了很多检查,最后打了两针,好了两天又开始痛。后来辗转找到一位中医大夫。那位医生诊断因为腰出现问题带累到脚,在他给我治疗了三次腰之后,我恢复了长跑。这件事情给我的刺激是很大。人是一个综合的整体的概念,在医学越分越细的情况下,如何依然拥有整体的思维,这似乎也是一种矛盾。

第七,一个患者得病之后治疗,由过去上帝老天爷说了算,到后来医生说了算,到这几十年再变成医生和患者都说了算,带来了一种赋权的改变。随着现代医学的快速发展,随着法律进入社会的程度越来越高,随着人权概念的提升,几十年前,在西方开始了针对医学界的重新赋权。比如女性乳腺癌切除手术,医生那时候执行的都是扩大化的整体切除,但是到后来随着审美意识、个体意识的提升,开始有反弹的声音。病人就问,为什么要整体切除?影响了到了我的美和自信等等,于是开始重新赋权。但是问题也会随之出现。上世纪70年代,在美国打了一场很大的官司,把患者赋权提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就是当一个人变成了植物人之后,家属有没有权利决定拨管子。我就提两个关键点,第一,医生会做与患者之间的沟通工作吗?第二,患者会看病吗?在医生与患者日常的沟通过程中,存在着相当大比例的灰色地带,这种沟通是无效,甚至引入岔路的,这是目前全世界医学界都在面临的问题。

第八,医学认定的好的治疗结果,跟患者的个体感受是不一样的。我不知道大家是否注意到,在恶性伤医事件当中,出现最多的是耳鼻喉科,从医学的角度来说治好了,但是他个体感受依然不舒服,他就认为医生说的不对。所以,我觉得对于目前的医学界,对于医患关系和医生培养来说,沟通应该成为一个重要的课题。拿心血管为例,您告诉一百个患者说你的冠状动脉堵了50%,他就已经觉得要完蛋了。但对医生来说,70%还是安全边界。这个差异如何沟通,这个专业壁垒如何打破,是目前全世界现代医学所遇到的巨大挑战。现在讲究的是,我要给他提供几种选择,然后告诉他几种选择面临的不同风险,但是很难,因为这里面患者的个体差异巨大。

第九,医生开出的最牛的药方是什么?所有的医学院都是在教我们做最好的手术,但是我认为,你能给所有的人开出最重要的药方和治疗是希望。任何一丁点的希望,在病人看来都是最好的抚慰的开始和治疗的开始。我们有很多医生不会注意这一点,他们投入到具体的治疗的过程中,就是不开希望这个药方。我们在相关的拍摄的过程中发现,即便在癌症俱乐部当中,只要拥有希望,癌症病房里幸福指数也不低。希望是每一个或轻或中或重的患者都希望得到的东西,我们不给他,就会很糟糕。所以,有很多人说总结了他最怕听到医生说的几句话,就是“你怎么才来啊”,大部分患者一听完这句话就晕了,以为自己完了。结果,医生接着说,“你怎么才来,再晚来五分钟我就下班了”,俩人想的不是一回事。这对患者来说意味着希望的消失。

请相信,医患矛盾不管在媒体中被放大,或者说在社会的舆论当中被放大了多少,人们骨子里对医生这个行当依然是敬畏尊重的,更何况全中国只有两个职业的后面带“德”,一个是教师,一个是医生。为什么老祖宗千百年下来,给这两个职业的后面带了“德”。我觉得是把医学的复杂性和神圣性全部列入其中,更重要的是跟每一个人的生命紧密相通。

最后祝大家第一个医师节,节日快乐,谢谢各位。

来源:医维讯(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相关疾病: